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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早报》:一个变化,三大终结
作者:佚名 日期:2001-12-4 字体:[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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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一事件以后,特别是美国对恐怖主义袭击作出全面反击以来,世界政治已经发生与正在发生着重大的变化。作者认为可以用“一个变化,三大终结”来认识与概括当前与未来世界大变局的特点。“一个变化”是指九一一事件以及美国对这个事件的反应;“三个终结”,作者指的是冷战后的终结、全球化的终结与地缘政治的终结。
全球总体战略环境的变化是冷战后的彻底终结。现在,我们完全可以用“冷战后的终结”来描述21世纪初全球战略环境的变化了。世界政治的下一步必然是告别冷战的后遗症、冷战的影响与冷战的遗产,因为世界面对着与冷战时代完全不同的复杂形势。
冷战后的终结
九一一事件后,美国人,主要是布什当局的核心人物,以及一些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机构,开始大谈冷战后的终结问题。他们的观点是,冷战早已结束,冷战后也已经结束。美国应该用这个观点来指导其与俄罗斯的战略关系调整,希望与俄罗斯建立超越了任何冷战关系、冷战遗产的新关系。
美国也用这个公式建立与调整与其他国家的关系,特别是眼下与印度、巴基斯坦的关系。美国也明显地在用这种思维谋求在新战略环境下建立与中国的新关系。
尽管如此,我不认为九一一事件具有导致冷战后终结的巨大历史影响力。九一一事件只是个历史大事件,其影响当然深远,但人们不应夸大其作用。现在冷战后终结趋势早在九一一事件前就已经开始了。
全球化的终结
另一个战略思维上的重大变化涉及到冷战后十分热烈地发展与被拥抱的“全球化”。我把它概括为“一种特定时期的全球化终结”或者“不受控制与调控的全球化的终结”。
全球化是冷战后(从柏林围墙的倒塌开始)世界政治中最主要的发展,取得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繁荣成就,特别是在金融市场上。但这种全球化逐步显现出其局限性,例如,发达国家的劳动者与福利国家受到冲击,一向靠政府引导与支持的东亚地区各经济出现全球化下的金融危机(以及后来的经济危机),不仅南北差距在鸿沟性地扩大,而且全球化在促进着全球性问题的扩大,疾病(特别是爱之病)、毒品的生产、消费全球化、恐怖主义与极端主义也已经全球化,局部性的战争,特别是国家内部的冲突与这种冲突导致的西方强权干预此起彼伏(在黑非洲、东南欧、中亚、东南亚)。
九一一事件后,无论在西欧还是在北美,一时间在出现了两个重大的似乎相反的针对全球化的思考趋势,一方面是从全球化退回到过去的要求、愿望与压力,另一方面是在当前困难的情况下想继续促进全球化的前进。
在前一种思潮看来,世界在20世纪90年代出现的全球化难以持久,美国金融经济的衰退必然要促使历史往回走,例如回到某种意义上的“大政府”去,回到“混合经济”去,回到多边主义去。总之,要回到那种可以调控的经济上去。
在后一种看来,全球化需要更加大胆前进,不能退回到过去,全球化过程中产生的问题要通过全球化的方式加以解决,需要建立“全球治理”结构,需要加强民主化,建立更加包容的全球性,需要把一些成功回应全球化的经验(比如欧洲的经验)推广到全球。
这样两种似乎相反的思考趋势,预示着世界政治下一步的重大战略趋向:如果第一种考虑占据上风,冷战后出现的全球化势头将有所逆转,建立在全球化基础上的国际关系,特别是大国关系将重新调整;如果第二种考虑占据上风,全球化将加强,首要的是加强各国内部应付全球化挑战的机制,其次是在国际上如何合作回应全球化,这为许多国家以及非国家行为体(例如跨国公司与非政府组织)建立新关系开辟了可能性。
总之,不管哪种对当前全球化的反思占据上风,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化都将得到很大修正。
同样,当前形式的全球化终结的进程也不是九一一事件以后才开始的。亚洲危机(1997-1999年)与反全球化运动(1999-2001年)反映了当前版本的全球化,存在着内在不稳定性与难于持续性,加上九一一这一“全球化的切尔诺贝利”事件(英国《金融时报》2001年11月6日观点),促成了全球化的终结。
地缘政治的终结
所谓地缘政治,就是说,地理因素在国际政治(世界政治)中的作用非同小可,甚至是关键性的。然而,九一一事件以及反恐战争从一个方面说明,地缘政治已经没有过去那么重要了,恐怖主义超越了地缘政治,反恐怖主义也超越了地缘政治。
恐怖主义是新的看不见的超越地理界限的敌人。恐怖主义分子并没有控制重要的海洋或者关键的陆地,恐怖主义分子虽然依靠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但他们更依靠的是非领土的跨国网络组织。
恐怖主义者没有传统的地缘政治思维,否则他们不可能成功地使用民用飞机当作攻击美国的武器。同样,我们看到,美国领导的反恐战争也超越了地缘政治,地理因素不再是重要的或者关键的因素。
虽然美国军事打击要克服阿富汗的复杂地理屏障,要利用附近的巴基斯坦与其他中亚国家的军事基地,但地缘因素如今只具有战术意义,在战略上,美国反恐主要靠的是:
一、一个空前的国际反恐联盟,它包括美国的西欧与东亚盟国、俄罗斯与中国、伊斯兰国家。
二、阿富汗内部的反对派北方联盟以及其他塔利班政权的死敌。
三、在各条战线打击恐怖主义,包括经济上冻结恐怖主义的跨国资金。
现在许多人在谈论中亚与南亚地缘政治的变化,其实,这种谈论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从传统地缘政治的权衡上讲,被迫失去塔利班后的巴基斯坦似乎是这次世界反恐战争的一个输家(见《联合早报》2001年11月24日都人的文章《阿富汗战争的最大输家》)。
其实不然,不管美国情愿与否,因为反恐,巴基斯坦求之不得的对美关系得到了改善(不要忘记了美国前总统克林顿2000年3月访问南亚时只到了伊斯兰堡机场与巴基斯坦领导人穆沙拉夫会见,而这种会见是巴基斯坦的要求与美国不得不重视巴基斯坦的结果)。
巴基斯坦要与死敌印度抗衡,仅仅经营地缘政治早已不够,所以巴基斯坦的两大战略考虑是像印度一样拥有核武器,以及像印度一样与美国改善关系。现在巴基斯坦在地缘政治上似乎失去了一些力量,但在超越地缘政治的方面却获得许多,巴基斯坦不能说是反恐战争的输家。
世局的变化是深刻的,2001年是典型的世界政治年。上述我对世界政治的概括是为了认识世界政治在2001年的大变化。我觉得,“三大终结”的观点应成为新世纪战略思考的基础:
首先,用不着我们说别人存在着冷战思维,我们应赶快摆脱自身的冷战思维,赶快进入新时代。
其次,对全球化有个正确的看法,如果只是说我们拥抱全球化、认同地球村,这无疑是正确的,但现在时态的全球化存在重大缺陷,世界需要探索全球化的新方向。
最后,地缘政治的终结标志着世界政治的形式发生了重大变化,仅仅控制海洋,或者大陆岛,或者大陆心脏地带,早已不足于在世界政治中举足轻重,地缘政治的时代随着恐怖主义攻击与反恐怖主义战争而终结了。● 庞中英
·作者是北京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学者